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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塔夫·高希出生于印度,但基本是在英语环境中接受的教育,他偶尔会说孟加拉语,但不会用它来写作。这位印度作家虽然在中国只为少数人知晓,但在国际上却是印度作家中的佼佼者,曾获多项国际文学奖项。
作为移民美国的印度人之一,阿米塔夫·高希讲到印裔美国人和他描写鸦片战争的《朱鹭号三部曲》中的印度移民完全不相同,前者在印度所处的地位原本优渥,在美国也是位于高收入人群。在印度,父权制的影响十分大,这也是印度多发强奸的一个原因。在问及他如何教育自己的女儿时,阿米塔夫·高希笑了:“完全采用西方教育模式。”
《朱鹭号三部曲》(在中国出版时被称为“鸦片战争三部曲”)的前两部已经在中国出版,第三部《火海》则刚刚完成。
2016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结果即将揭晓,阿米塔夫·高希承认东方文学在西方文学掌握话语权的国际文学奖项中的确不被重视,但他认为这是我们自己的过错。“如果你不赞成现有的评奖机制,那么你应该创建不同的评奖机制。”
以下为记者对阿米塔夫·高希的专访内容。
谈印度:性侵事件频发是因为父权制
记者:您的《朱鹭号三部曲》讲到印度劳工输出的问题。那么现在北美也有大量的印度移民,他们的生活状况大致是怎样的?
高希:《朱鹭号三部曲》中的印度移民和现在北美的印度移民很不一样。前者非常穷困,通常没有受过教育,他们移民是去马来西亚的种植园工作的;他们的生活很艰难,像奴隶一样工作。现在的印度移民,尤其是去北美的移民,一般都是中产或以上,受教育程度很高,也都非常成功,尤其是在美国。印裔美国人基本上是美国最富有人群之一。但这些印度人并不具有代表性,他们原本在印度就处于比较优越的环境。
记者:印度的父权制现在依然很普遍吗?重男轻女的情况还很严重吗?
高希:父权制在印度应该是很严重的问题。印度和中国一个很大的差异是女性在各种工作中的参与程度,包括卡车司机、出租车司机这些岗位。在印度就很少见女性卡车司机和出租车司机。印度很多女性被迫做男性苦力,但是她们往往没有参与经济建设的机会。但必须提到的是,现在的变化也很快,印度的女权主义者现在非常活跃,很多女权运动也带来了多种多样的改变。
记者:那您会用怎样的方式教育您的女儿?完全采用西方自由教育的模式吗?
高希:我女儿所受的教育完全是西方模式的,我太太是美国人,我的孩子基本是在纽约接受的教育,虽然他们也在印度呆了很长时间。
记者:那在印度为什么性侵如此普遍频发?
高希:还是因为父权制,但我想说的是这些事情不光发生在印度,其他地方也有。如果你去看关于强奸的数据统计,包括北美、南非在内的有些地方,甚至比印度的情况还严重。同时,强奸或者性骚扰的数据统计也没有那么可靠,因为经常有没进入统计的案件。但这的确是我们遇到的一个问题。
谈文学:问题是,一部作品要过很久才能被认为是杰作
记者:您之前在采访中讲自己坚持用印度英语写作,而不是用英式英语写作,这是为什么?
高希:我自己在用不同的英语进行写作,并没有只用印度英语写作。在我的作品中有英式英语、中式英语、印度英语、新加坡英语等等,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我喜欢语言的多样化。在某种程度上,我是反对语言标准化的。我在描写一个没有所谓的语言标准化(尤其是英语)的时期。我觉得那个时期的记录特别有意思,哪怕是信件和日记,没有标准化的标点,也没有标准化的拼写,那时候还不存在语言应该标准化的想法。但令人震惊的是,那时的文章写得真好,那些没有受过太好教育的英国年轻人写信时所用的语言都特别漂亮。我觉得语言的标准化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语言本身。
我出生在孟加拉,但没在那里长大,不是在孟加拉语的环境中所受的教育,所以我不会用它来写作。我主要是在英语的环境中受的教育,所以主要用英语来写作。我可以用孟加拉语来阅读和讲话,不过只是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中。
有很多印度作家还在用印度语写作,但印度有很多种语言,大部分作家用印地语写作,还有一部分同时用印地语和西方语言写作,形式非常丰富。
记者:从文学界的重磅奖项来看,似乎话语权还掌握在西方,文学的审美还是由欧美人决定的。您写作的时候会顾及到西方读者的价值观和审美要求吗?看重欧美文学界的肯定,是否会影响世界文学多元化的发展?
高希:当你写一部小说的时候,你要想想你自己在意什么。没有人能够一边想着读者需要什么,然后一边写成一部读者需要的小说。小说不是这么写的。不过有些小说的写作可能是这样的,比如侦探小说。
但对我来说,永远不会这样。我的《在古老的土地上》这部作品是一个关于年轻的印度人、埃及人和在印度生活的犹太商人的故事,这样一本书并没有先天存在的读者。谁会去读这本书呢?它不是为西方人或印度人量身打造的。但事实上书一写成就会遇到自己的读者。我受众最多的一本书《玻璃宫殿》,讲的是印度人和缅甸人的故事。当我写这本书的时候就经常会想谁会是这本书的读者呢。最后书写成了,读者就聚集过来了。所以我不赞同写作时要想着读者的观点,应该正好相反,作家应该创造自己的读者。
我觉得写作时心里一直想着得奖的话是不可能写好的。但另一方面我觉得在西方文学界重要的奖项中,东方文学的确处于不被重视的状态。但这是我们自己的过失。如果你不赞成现有的评奖机制,那么你应该创建不同的评奖机制。我自己最为骄傲的奖项是我的作品《玻璃宫殿》所获得的缅甸国家文学奖,这对我和其他人来说都十分有意义,但并不因为这个奖项有多高的知名度——其实没什么人知道。对我自己来说却意义重大,是因为缅甸承认了一个描写缅甸的印度人,这本身就不寻常。《玻璃宫殿》在缅甸已有三个译本,并且在缅甸的各个地方都可以买到。
我觉得全世界各地都在产生优秀的作品,当然现在的问题是一部作品写完很久之后,才有可能被认为是杰作。
记者:您欣赏的当代作家和作品有哪些?
高希:我非常欣赏英国作家格雷厄姆·斯威夫特(Graham Swift)的《水之乡》(Waterland),这是部非常好的小说,我会称其为大师之作。在美国、印度、印度尼西亚和中国也有大量优秀的作品出现。因此我觉得没有任何理由去想象当今的文学比起之前几个世纪来讲变得没那么重要。
我喜欢的美国作家有去年去世的E.L.多克特罗(E·L·Doctorrow),我觉得他是非常棒的作家。还有就是芭芭拉·金索沃尔(Barbara Kingsolver),我觉得她也是很了不起的作家。
记者:那您如何评价中国的当代文学?您会阅读中国当代作家的作品吗?
高希:我知道莫言、高行健和余华,他们是很棒的作家。我读过余华的《活着》和《兄弟》。
我知道也有中国作家在写非常不同的作品,是关于城市生活和年轻人的现代生活的。我听说现在中国有很多这样的作品出现,不过我不是很熟悉。
记者:您曾说过很喜欢赫尔曼·梅尔维尔和加西亚·马尔克斯,他们在哪些方面影响了您的创作?
高希:可能有不同的影响方式吧。喜欢或者崇拜一个作家,并不代表他们会影响你,或者是以你可以察觉的方式来影响你。我说不出他们在哪些方面影响了我,但我的确很欣赏他们的作品,他们的作品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来源:中访在线/作者:叶红)
责任编辑:文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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