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水仙开了（外一篇）》
　　【作者】任越
　　【学校】内蒙古师范大学附属中学
　　【指导老师】武鸣
　　【正文】
　　一缕清芬悠悠地晾在桌前。
　　抬头才发现是水仙。水仙洁白的蓓蕾终于包裹不住那馥郁的香气，连自己一并绽开放出花香来，倒像是花香钻出来时的轨迹精巧地割就了花儿美丽精致无双的瓣弧。
　　水仙开了！我期许它终会开花的，却不想这美丽的惊喜来得如此迅捷，几乎要让巨大的幸福感将我包围，将我击倒。花骨朵儿一个接一个地开放，几乎是霎时之间清润了整片天地。
　　真想不到它的美丽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展示于我。其实决定养些花草才是大半个月之前的事。假期的一把时光要交付给些许物什儿才好，于己心安，寻一种踏实的有所寄托的心念而已。妈妈的大株水仙恰好刚要分株移栽，便趁这当儿讨了最小的一株想栽栽看。洗净了一个墨色磨砂玻璃的罐子，盛半盏清水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株水仙放进，又用软布拭了罐表的浮尘。此后，隔三岔五换次水，它便温柔如眉宇间混沌未醒的姑娘般任我侍弄了。
　　不觉间，仿佛那点混沌的气息全然被这再叫人形容不得的馥郁之气驱散殆尽，尽数都是灵秀气息，恰似一个初出闺阁亭亭玉立的少女，虽非光华四射叫人难以直视，也是落落大方素净中更有几丝清丽娇媚，反比冠冕百花艳者平添一种平易近人的亲切感觉。这便是水仙的气质。早年间听说任何花儿都有自己的花语，那么解语水仙，一定是象征这世间最为纯真的情与事，有动人的美丽，有醉人的芬芳，也许又兼有可人的一丁点儿娇俏。我想用它比作十四五岁刚有些琐碎心思却转念而忘的姑娘们，是再合适也没有了。这其中诸多妙处，就要细细琢磨了。
　　且观我水仙。
　　亮眼的必是顶头开得正好的五朵花儿，朝向不同却攒做一处，大有初懂扮靓的俏女孩儿们凑在一起毫无杂虑的关于“美”的计较意思。想到这当儿不禁笑出了声，目光着处是何等纯真烂漫的情景！五朵水仙初绽的容颜，个个娇艳清新，俏丽纯洁，何来高下之分呢？骄傲的小仙子们却不依，依然娇容相映似是非得争个结果出来，殊不知它们本身已给“结果”之外添了多少雅趣呢！单是这种叫人无可奈何又不得不爱的较真情绪，都大大超过了美的本身所带来的愉悦了。这不正是小姑娘执拗可爱的小心思么！
　　美丽的花朵之下，挺拔秀丽的叶片也那样地让人心生欢悦。白色的根块上长出一丛丛圆润修长的叶片，一意地向上，在刚刚企及花朵的萼时收住，打一个圆尖儿，煞是可爱。颜色呢，从根块开始逐渐地变绿，底部分节，每一节中间略鼓些。分出叶片了就是略有白丝的浅绿，到了圆尖处就是深的绿色了。可并不是苍绿，绿意中有着极明显的生机的，便是。这不正是年少如花女孩儿们的勃勃生机！她们像春一样。美，笑，温存。
　　再说它们的根。水仙，水中仙子。它的根沉在水中，因此便可观察得之。微微泛米黄的白色有些平静，也有些温暖的意味。块根很大，底下根须已交错盘缠成结状，密不可分了。顶上被叶芽钻出层层包裹，边缘像沾了焦土般漆一圈棕，重重叠叠。可想见这“亭亭玉立”要经过怎样的履历。我愿意相信，每个豆蔻流年中不曾迷失自己的原因，便是她们有着一如这白色块根般纯真而坚实的心。这便是最值得欣赏的地方，不管花朵早开晚开，努力过的心，都是坦荡而欢悦的。
　　此时水仙已开八朵。
　　我将它摆在窗台，透过叶隙看白雪纷飞的世界。雪片大如花瓣，洋洋洒洒，飘飘悠悠。一边是童话般安谧的世界，一边是纤纤巧巧的水仙。平心而论，水仙并不是花中最引人瞩目的花种。不雍容，不鲜艳，没有香飘十里的洒脱。若说几个最字，恐怕也难给它冠上。它是活在安宁里的花朵，一如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卑微，亦不招摇。它只是固守着属于自己的心，欣赏也好，不屑也好，它的心从来都是它的心。没有急于展示的期望，却从来也不孤芳自赏。除却自己再没有什么，也再不需要有什么，它坚定，它平和，它淡然若无物。你若质疑，它不解释，你只闻着那如何也形容不出的香芬；你若盛赞，它不言谢，自也献那清香予你。这便是水仙的气度、水仙的品格！
　　雪，又下着，无止息地。却觉得这个冬天的可爱与安宁来。那不是一朵出岫轻云颜色？
　　不为什么，只为水仙开了。

美人如花隔云端

　　将女子比作花，其实是很美丽的比喻。
　　若论世间的美好事物，数十个一定也数不到各样的花朵了；而将女子比作花，确乎恰如其分。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借宝玉之口道出“女儿是水做的骨肉”，便亦作女子与花的相似处：女子的秉性心性均如水，而水也恰是花魂，理所当然的便变成了各种类型美人的对应物。女子的美决不该仅局限于面皮颜色。那便肤浅的很，也无味得很了。经年沧桑时，忆起打马而过的旧时光，亦很少有桃面丹唇的影子，人们易记的还是她们能够永存的东西，比如精神，比如气性。
　　我想……
　　温婉柔美的女子该如莲，西湖七月半的时节，江南一片，雨落成珠。远远地，她撑一顶油纸伞漫步湖畔，似自画中来，却又有着极为真实的美感。西湖的莲也开了好些，翠叶田田，真真是江南好，百看不厌，意蕴丛生。她一身素裙，领口镶着荷叶边儿，裙裾上缝缀着小小的圆润珍珠，伞盖上依约描了些写意的莲瓣，亦步亦趋，款款而来。她的温婉中带有一种莫名的、亲近的美丽。看那烟波水色，碧叶红莲，更兼美人倩影。这是：山浅黛，水逐蓝，翠相搀。这是：一霎好风生翠幕，几回疏雨滴圆荷。这是：骤雨过，琼珠乱撒，打遍新荷。如此女子，只是湖边雨中，漫步观荷，便能引姿入画，诱思成诗。
　　特立独行的女子似梅，有志气，有藏伏，更有极强的个性。陈毅有《冬夜杂咏·红梅》：“隆冬到来时，百花迹已绝。红梅不屈服，树树立风雪。”便是此等女子的写照。不愿使自己没于人海，不愿在百花争艳的时节盛开，是她们的风骨，她们的高傲。若是选择盛开，就要成为众人啧啧称奇的焦点。哪怕是经一番寒彻骨。从苦难中走来，在苦难中崛起。这般倔强，这般坚强，不正如树树立风雪的梅？如此女子，定是天地间的奇人，是时代的奇葩，是豪气与风骨不输男子的英雄！
　　才气斐然而为人恬淡的女子是水仙。春夏之交，有那样一股特别的香气，飘飘悠悠地在微暖的空气中穿行缭绕，是一种较为清甜馥郁的气息，使人心生欢爱。而初识者决想不到的是，这种馥郁的甜香竟尽数缘自那纤弱、细巧的水仙！水仙花，花型普通，无惊艳之处，全然不似想象中那么浓艳繁复。却并不为这反差失望，反倒一下子踏实起来，安心起来，似乎一下子自觉得本该如此。是，水仙女子何尝不是如此，亦有馥郁厚重的才华，沁人心脾的灵气，为人却毫不张扬，温和恬淡得如同永远让周围的人活在春夏之交，永远沐浴在那个时节不温不火的阳光下，心平气和，淡定闲适，不知纷争与矛盾为何物。就算窗外有严冬，心里都决不会有深秋，亮堂如一泻到底的阳光。岂一个美字得以形容。
　　天真秀气的女子像是桃花。她们往往是以活泼、天真烂漫的形象深入人心的。年轻的朝气如仲春耐不得时光流转而纷纷爆开花苞舒展肌肤的桃花，相继而开，笑颊粲然。桃花小，花瓣也细嫩浅薄，不盈一握。桃花亦无香气。桃花女子应是小姑娘的标签，不谙世事，不染霜华，美得至纯至真，让人不忍相触与衍生任何邪念，只得软语相商。天真之余亦有小姑娘的秀气，如桃花颜色，淡如烟霞的粉红，是一种别样摄人心魄的、不沾人间烟火气的美艳。这样的美艳，只有刚刚好就够。多了，是要闪烁观者瞳仁了罢。桃花女子，亦庄亦谐，岂不美哉。
　　浪漫如樱花的女子也是世间锦物，绝不可多得的。她们的心都精致、清透，渴望着美丽的爱，轰轰烈烈的情事。直性的女子通常都有着不被轻易察觉的心思，通常人们因为过于信任她们的率真而忘记去求索她们细腻致密，滴水不漏的心。樱花女子应最是可以为爱放下一切，牺牲一切的。只要曾拥有，何妨在风中跳完最后一支生命的舞曲便潇洒死去？这是她们的心性，这也难不成其为凄美。
　　最欣赏简单明媚的女子，似郁金香般大方美好，能瞬间让一切忧愁如过眼云烟般消散殆尽。郁金香是荷兰国花，是那个依山傍水，阳光明媚，牧场悠然的地方最好看最有吸引力的信条。这样明朗的女子，落落大方，简直没有不怡然自乐的理由。也许这样的女子最平凡，可这样的女子也最难能可贵。谁说的，简单就是快乐。似这般给自己一方海阔天空，夫复何憾。
　　奔放热情的女子如红玫瑰。
　　忧郁神秘的女子如紫罗兰。
　　清丽脱俗的女子如白丁香。
　　这些些个如花似玉，这些些个姹紫嫣红，这些些个美艳不可方物，这些些个香馥情犹在记。世间女子，无一个不是美人，无一个不让人由衷欣悦。
　　蓦地眼前现出这样一幅图景……千百年前天地初开，大地荒芜冷寂寸草不生。天女何处？遥隔云端，九天玄女各守一方，腕挎小篮，好一幅天女散花景！而后大地上，不但有了美丽的花儿，也同样有了美丽的女子。她们的美较仙子来说，更为俏皮，更为真实。天女散花后拂袖而去，从此大地就成了人间的天堂。
　　美人如花，花似美人。
　　不论经年几何，那种美是永远不会黯然失色，更不会消失的。因为，女子是曾经遥隔云端的花。

【点评】：
　　写散文，要写出情与美，往往是通过对细节的细致描绘来完成的。曹文轩曾提出“要写透”的论点。所谓写透，就是要在写景时写到极致；写人物要写到极致。写到极致，就是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写了别人写不出的，甚至写出让读者眼睛一亮的景、人或事。
　　宋继茗的散文《四叶草》，就写出了常见却又常被人忽略了的三叶草和四叶草。
　　草丛中大肆长着三瓣叶子的“酸梅草”。在描绘吃三叶草时，作者写道：“翠绿的汁液顺着柔软的草茎流上我的手指，从指尖到指肚都被染成犹如碧玉般的颜色。放在口中一寸一寸的细细咀嚼，顿时，一股与柠檬相比毫不逊色的酸味便在我唇齿间荡漾开来，酸中还夹着一丝苦涩，那醉人的酸涩会在舌尖留连，久久不散，在上课不准吃东西的约束下，我们都在老师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咀嚼，让那酸涩充斥在嘴边。”
　　这不仅把吃三叶草的过程写透了，还展现出学生纯真的情趣，并引伸出“一叶草是祈求，二叶三叶草是希望，三叶三叶草是爱情，而四叶的三叶草将轻轻告诉你，幸福就在你身边”的叙述。而幸运草的几率是十万分之一，草丛中大约每五千株就有一株是四叶草、五叶草的介绍，更加大了对四叶草的好奇与追寻。
　　这是一篇童年回忆咀嚼三叶草、追寻四叶草的文章，而结尾却用书页夹着的四叶草的图像许一个心愿而结尾，就更显示出内心的美与情。
　　《假如能再见你一次》写散文，贵在写情；写情，一般是写悲欢离合；然而，在写悲欢离合中，能否写出高品位中的爱与美来，能否通过细节的描绘流泻出爱与美，就看作者文学素养的高低与作者叙事语言的品味的高低了。
　　读13岁的宋继茗的散文《假如能再见一次》，就感觉到作者即能为要写的“分别”创造氛围，又能通过细节的描绘写出情，并在情节中展现美。这氛围的铺展绘出雪花飘飞的冬季，雪花接在手里，一触便化，且窗外寒风肆虐。两人对坐，一声声呼啸仿佛要打破我们的沉默。这就在衬托出氛围后引出故事和事件。
　　而写分别，又用对话，在对话中体现两人的惜别和期盼的相见，同时又用两人走失与安慰衬托两人的情谊。情浓、意切，阐发出美的心灵与美的祝愿。

（来源：中华少年作家网/作者：任越）

责任编辑：文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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