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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中国青年作家报》的青年读者、作者中,有守卫边疆的部队军人,有穿梭于大街小巷的快递小哥,有在井下采煤的一线工人,有在边远山区教书育人的青年教师,有在少数民族地区支教的青年学生……山西古交市镇城底矿煤矿工人孙青林是他们中间普通的一位。
这些青年朋友的工作和文学并无直接的关联,但他们长期坚持学习和阅读,从名篇名著中获取暖人而强劲的力量;他们笔耕不辍,从写作过程中去拨动心弦释放情感;他们深入生活,广交朋友,从现实中发现生活之冷暖……他们对文学是那样的虔诚,这正是文学青年热爱阅读和写作,坚持创作的原动力。
有人说从煤矿工人孙青林的写作之路和他的文学之梦里,仿佛看到了路遥《平凡的世界》主人公孙少平的影子。在环境艰苦的不利条件下,始终不放弃,反而更加勤奋,孙少平坚持不懈的奋斗精神,激励着孙青林不断前行。这不正是新时代积极进取奋发有为新青年的生动写照?这不正是新时代从文学中吸取营养和动力的文学青年的真实描写吗?
“我的文章上报了”,2005年4月,我的名字第一次变成“铅字”,我那激动兴奋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我很高兴,随即打电话给千里之外的家人报喜,让母亲、妻子、女儿一起与我分享快乐。那时,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要多写稿,大胆投稿。”
天道酬勤。这十几年来,我的工作,从井下到井上,又主动申请下到井下;我的阅读,从初读到重读体会经典,不断探寻文学给人的启迪与力量所在;我的写作,从“小豆腐块”写起,逐渐找到了抒发情感的切口……生活在变,时代在前进,我对文学的梦想从未改变。
一个不可不说的精神支柱
1994年,我被挤下高考独木桥,加上家庭的变故,无奈的我只好回乡务农。除了种地,我也到建筑工地当过小工,到石料厂开山劈过石头,做过乡村小货郎,在天津红桥区河北大街的华龙水产打过工,骑个人力三轮车专门为小商户送水产、冷饮。
东奔西跑了几年之后,2003年的冬天,在我姐和姐夫的帮助下,我以一名农民轮换工的身份招工来到山西焦煤西山煤电镇城底矿,成为一名井下运输工。
工作虽然暂时稳定了下来,可心里有种怪怪的滋味。我来到煤矿的时候,机械化程度还不是很高。我所在队组的任务是往采煤队工作面运料、回收。那个年代煤矿一年招好几次工,招工的目的地都是一些生活艰难的老少边穷地区,就这样还是招一批跑一批,跑了再去招。有的人是受不了井下的强体力劳动,有的人是被井下恶劣环境吓跑了。
说心里话我也害怕,我也嫌累,可我还是留下来了。想到父亲一声不吭就离我们全家人永远的走了,一个飘摇不定的家落在我的肩上,伤心的母亲、妻子和怀抱中的女儿,谁来管?去的已经去了,活的还必须活下去。加上高考之后这些年在外打工经历的艰辛,促使我咬咬牙坚持了下来。
我能坚持下来,还有一个不可不说的精神支柱,那就是路遥笔下的孙少平。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是我在高中时读的非常感人的一本书。孙少平初到大牙湾煤矿时的情况和我差不多,和他一起来到矿上的那些人慢慢的都跑了,他的坚强、他的不畏艰难、敢于直面现实的精神让他留在了大牙湾煤矿。正是他的精神深深地影响着我,他的高大形象一直活在我的心中,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总能想到他,他也成了我的精神支柱,促使我勇敢地向前走,笑着活下去。
慢慢地我也习惯了煤矿这种生活,按部就班地每天工作,月月出满勤、干满点,经济上也渐渐富裕起来。加上煤矿机械化程度的提高,高档采煤方式退出了煤矿舞台成为历史,综采机械化割煤成为矿上的标配,不仅安全系数大大提高,劳动强度也小了。这个时候正是煤炭行业的“黄金十年”时期,效益越来越好,工人工资也芝麻开花——节节高。
手头的富裕使我不再为全家人的生活担心,可工作之余总有一种空虚感。其实,煤矿大多在山旮旯里,没有任何文化生活,每天除了下井作业,回家就是倒头大睡。时间一长,寂寞无聊感油然而生。
于是,休息天就到古交市里的新华书店去买书读(那时还没有网购一说),同时在矿区的邮局订了一份《法制日报》。由于生活条件的限制,我一直住在矿区铁路边的矸石山上,那里地处偏僻,邮局是不会专门给一个人家里送一份报纸的。邮局会在大厅门口放一个柜子,柜子上有多个小抽屉,订户一人一把钥匙,邮局定时把报纸塞进去,自己可以抽方便的时间去取。这样我坚持了好几年,后来订的报纸花样也多了,有党报《人民日报》《山西日报》、有文学刊物《北京文学》《散文选刊》《文学报》、新闻刊物《新闻与写作》、行业报《中国安全生产报》《中国煤炭报》等。
时间长了,工友们发现我是个热爱学习的人,加上队里组织的“每日一题”“每周一课”“每月一考”等安全学习与考试,我的字和成绩都是队里最好的。用他们的话就是,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有前途。当时听了,心里确实美滋滋的。
2005年,运输公司原书记要队里推荐一名职工到矿上参加矿党委宣传部组织的通讯员培训班,我成了唯一的人选。这一参与,开启了我在矿区乃至人生之路上的写作历程。就在培训结束后不久,我在井下通过观察,写了一篇《镇城底矿对万米运输线大换血》的稿子,邮到当时的《山西焦煤》报,一个星期左右,竟然见报了,着实兴奋了一阵子。
这篇稿件就是我的处女作。从此以后,我从单一的下井作业,变成了两个劳动,一个是体力劳动——下井作业;一个是脑力劳动——升坑写作。能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给更多的人,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
渐渐地我的投稿范围也在扩大,从最初的《山西焦煤》报,到《山西工人报》《山西工运》《山西经济日报》《山西日报》《中国煤炭报》,这些年从未间断过。同时,我也学会了主动和媒体人打交道。电话沟通,书信往来,逢年过节问个好,从一开始一个编辑老师也不认识,到现在编辑老师遍天下。这些年最大的收获就是2007年以来(除了2010年,2018年),由西山煤电党委宣传部给我颁发的每年度“优秀新闻工作者”荣誉证书,部分“好新闻作品”以及两本厚厚的“剪报本”。
我又重新回到井下
我在新闻写作上渐入状态,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井下度过,井下运输战线长,拉料、卸车、回收,跑来跑去,不上山就下坡,井下也不是一马平川,一个班就没有个闲的时候,哪有时间让你去想写作的事。慢慢地我有了调动工作的想法,古话说:人挪活,树挪死。如果能找到一个既能下井工作,又能写作的岗位多好。经工友推荐,我选择了井下火药库。
为什么我选择井下火药库呢?因为火药库在煤矿属特殊岗位,在井下有固定的硐室,班中主要发放雷管、炸药,办理退库。硐室里照明良好,桌子、凳子一应俱全,对我来说再适合不过了。调动之前,我已从一名农民轮换工转为全民合同工,是真正的煤矿工人了。
到了火药库之后,我每天上班带个小包包,包里有书、有纸、有笔,发完料不能擅自离开,必须守库,直到下一班来了你才能走。我趁这个时候,重新阅读了一遍四大名著,新买了一本《古文观止》细细阅读,还阅读了一些文学创作方面的书。
2016年,为了有个更好的写作环境,我又萌生了调到地面单位的想法。井下火药库环境再好,也没有地面环境好,加之火药库经过改造之后,反而没有以前感觉舒服了,夏天硐室里墙面流着蒸发后产生的水珠,冬天虽然干燥却异常寒冷,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书、写作,对身体着实是一大伤害,没有健康的身体一切都为零。
2016年4月,我通过调动来到矿退管中心上班,服务全矿的千余名退休职工。退休职工是矿山的创造者、建设者,是矿山的支柱,没有他们献了青春献子孙的无私奉献精神,我们的矿井不可能发展到今天,也不可能成为现代化的矿井。我抱着这样的态度,在退管中心干了一年半,这一年半时间,虽然工作上得心应手,可心理落差较大。
作为一名矿工,离开井下,远离了井下,慢慢地对井下的一些生产情况陌生了,动笔写井下一些生产场面不再那么生动形象,因为矿井也是在发展变化之中,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好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儿,没有了生存的资源,不回到井下我的写作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文章中的煤味越来越淡了,为工人们代言的承诺就将是一句空话。
就这样我又重新回到井下,干起了安全员。安全员也是一个特殊岗位,比起之前所有的岗位来说,接触面比较广,了解的知识必须全面,采、掘、开、机、运、通,都得了解,都得掌握,每班也必须和工人们同上同下,同在工作面,监督督促工人们严格按照三大规程作业,守护工人们的安全。同时,工人师傅们的辛勤劳作,酸甜苦辣咸,感人故事,生动形象,每天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升坑后写在纸上作为资料保存起来,这些都成为我写作中一些宝贵的素材。
僵硬的琴弦终于复苏了
长时间写矿区新闻,新闻的语言要求植根心中,可平时阅读小说、散文,诗歌,这些带有感情温度的语言,活灵活现地映入我的眼帘,滋润我的心田,撩拨着我不安分的心。
说实话,真要动笔写点随笔、感悟,还真是挺难的,远没有起初写新闻顺当,根本找不到感觉,更别说写了,简直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但现实中丰富的生活,饱满的情感,人间的真情,又在时时刻刻激动着我,火烧火燎的,内心翻滚,有种不写不快的困惑。
困惑中的我,急于想找到一个出口。静下心的时候,慢慢琢磨,光这样无头无绪地乱飞乱撞,犹如一只无头苍蝇,何谈出路?我在想,既然是情感的倾诉,何不从身边的亲人写起呢?
于是在2013年教师节前,我从初中一位语文老师写起,因为这位老师对我语文学习与作文给与了很大的关照,对我日后写作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有感而发的一篇文章——《难忘恩师》这样写道:“张老师的语文课同学们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板书美观,隶书见长,知识渊博,博古通今。课堂上没有不认真听讲的学生,没有不做笔记的学生,因为他从不照本宣科。教材上有的点到为止,教材上没有的他总是引经据典、谆谆教导。多次考试证明:好多试题教材上没有,大部分在课堂笔记本上。”很快文章在教师节第二天刊登在《山西焦煤》报上。
思路一变天地宽,这让我信心大增。紧接着中秋节为母亲写了篇《一个心愿》:我结婚的那一年,母亲忙完地里忙家里,放下家务活就做针线活,从不闲着。有时我劝母亲歇一歇,母亲总说:“歇啥?再累我也愿意!”当时我深深地懂得,压在母亲心头的一块石头即将落地——儿子不用打光棍了。我结婚时的针线活全是出自母亲一人之手,小到荷包、鞋垫,大到铺的、盖的。邻居们来帮忙,母亲总是很委婉地谢绝人家。我知道,母亲是想用自己的一双巧手和一份真心为我们俩送上天底下最好的结婚礼物!婚后,我就离开家乡来到煤矿工作。
这些年,我总想接母亲来和我们一块生活,可租住在别人的房子里实在不方便。时间长了,想念母亲之情愈来愈浓,尤其是在这万家团圆的中秋节。无奈之下,就让明月捎去我对母亲的思念,同时告诉她:明年的明年,我们一定接您到矿上过中秋,因为那时儿买的楼房可以入住了。
这些亲情文章使我在情感表达上找到了支点,僵硬的琴弦终于复苏了。
阿基米德有句名言:如果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整个地球。自我感觉,亲情文章就是我撬开情感文章的支点,文学之门正向我打开。我又尝试写一些纪实散文,一年有四季,季季有精彩。春有风,夏有雨,秋有霜,冬有雪,皆可成文,《一场秋雨》《第一场雪》等文章顺利见报。
2018年,我在极尽挖掘自己,要求自己每读完一本书写一篇读后感,读了梁衡的《记者札记》,我写了《都是记者,他有什么不同?》;读了莫言的《檀香刑》,我写了《写时代悲歌 书无奈人生》;读了艾丰的《新闻采访方法论》,我写了《一把打开新闻采访的钥匙》;读了新民晚报结集出版的《记者的功力》,我写了《记者应该在哪里下功夫?》,都相继被《中国煤炭报》等刊用。
小切口找到大舞台,亲情文开启新征程,多角度展现新面貌,文学梦我仍在奔跑。
(来源:中华少年作家网/作者:孙青林)
责任编辑:文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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