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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历来被认为是一件神秘的事,尤其是在那些作家成名后,以往种种并不具有特别内涵的行为,也往往会被赋予神秘感。
比如,里弗卡·格钦要在附近的咖啡馆就着茶和饼干才能干活儿;安东尼·特罗勒普每天早上5点半开始写作,为此还每年付5法郎给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仆来当闹钟;菲茨杰拉德坚持喝酒时能写短篇小说,但不能写长篇小说……
这些关于写作本身的琐碎记录,往往出现于作家某部作品的前言后记,或者一些访谈的花絮中。而两位严谨的英国编辑——特拉维斯·埃尔伯勒与海伦·戈登,从多家出版社、文学经纪人、遗产机构和作家那里,从18世纪伦敦的塞缪尔·约翰逊,到21世纪威斯康星州的洛里·穆尔,收集了250年来十多个国家的155位作家关于写作的200多条指南——就是这本《成为作家》。
书名简明扼要,目录看起来更是条分缕析,从方法和手段,到写作瓶颈期怎么办;从如何寻找字眼,到如何得出结论。作者绝对不保证看完此书后我们就能成为作家,但我保证你看完后,会将这些作家从“神”还原为人。
首先,为什么会想成为一名作家?
有的理由非常神圣,艾米莉·狄金森说:“我想,世界上再没有像文字这样充满力量的东西了。我有时写下一个字,便会盯着它看,直到它绽放出光芒。”有的理由稍嫌阴暗,雷纳塔·阿德勒说:“作家对社会怀有怨恨,并用关于无法令人满足的性爱、未实现的抱负、全然的孤独,当地以及全世界的痛苦感觉的故事加以证明。”
有的故事充满了偶然。一个晚上,一个朋友借给加布里埃尔·加西亚·马尔克斯一本书,是弗朗茨·卡夫卡的《变形记》。当马尔克斯回到住的公寓,开始读,开头那一句差点让他从床上跌下来,他惊讶极了。“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马尔克斯暗自寻思,“我不知道有人可以这么写东西,要是我知道的话,我本来老早就可以写作了。”于是,他立马开始写短篇小说。
当然,也有十分坚定的。乔治·奥威尔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也许是五六岁——就知道自己长大后会当作家。
如果你已经有了成为作家的愿望,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方法和手段。但写作毕竟不是解微积分,似乎并没有一套按部就班就能直抵答案的方法论。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的建议算是划定了一条底线,那就是“写废话或者别的什么、随便什么,都比什么也不写要好得多”。类似的还有J.G.巴拉德,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自始至终都是每天写1000字,即便是在宿醉的日子里,“如果你想把这当作职业,就要磨练自己,没有其他办法”。
好了,现在我们知道,写、不断写,可能是唯一的出路。当然,这期间,还有一些更具体的方法。
威廉·福克纳是“阅读,阅读,阅读。阅读所有东西——垃圾、经典,好的以及坏的,看别人是怎么写的……然后去写。如果写得好,你会知道的;如果写得不好,扔出窗外”。
福特·马多克斯·福特会在坐下来写作之前就规划好每个场景,有时甚至是每一句对话。除非他对自己将要写的地点在遥远年代中的历史有所了解,否则他无法开始写作。
杰克·伦敦说,不要赶在早餐前匆忙写完一个6000字的故事。别写太多,集中打磨一个故事,而不是把精力耗费在一打故事上。不要闲着等待灵感降临,拿一根棍棒去追赶灵感,就算没追上,你依然能得到某些与之非常相似的东西。
海明威建议,永远在你写得顺的时候停下来,在第二天动笔之前不要去操心。这么做的话,你的潜意识就会一直运转。但要是你一直有意识地去思索、去操心,就会毁掉创意,你的大脑也会在开始写之前就变得疲劳。而一旦你深入到小说中去,需要操心的是第二天是否能继续。写小说的困难之处在于完成。
一些作家提供了一些小贴士:亨利·戴维·梭罗说,要趁有热情时写;汤姆·佩罗塔在早晨写作,因为这个时候他脑子还算清楚,咖啡也相对新鲜;村上春树清晨5点起床,晚上10点之前就寝,几十年如一日,过着一种简素而规则的生活,“与和周遭的人们交往相比,我宁愿优先确立能专心致志创作小说的、稳定和谐的生活”。
理查德·福特提供了10点小建议,有一些非常具有操作性,比如“和你爱的人、认为你当作家是个好主意的人结婚”“不要有孩子”“不要和妻子吵架,早上不行,深夜也不行”“不要读关于你的评论” “不要写信给编辑(没人会在乎)”“不要诅咒同行”……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些建议,总觉得都是作家在反面教材中得出的经验之谈。
相比之下,大卫·米切尔的建议显得比较现代,他看到了互联网的“危害”。他有几种方法来确保自己能赢得写作的时间:第一,忽略其他所有事情;第二,变得自律,学会奔向笔记本电脑并打开,直接打开文档;第三,保留苹果的主页,因为那个相当枯燥,如果主页是你最欢的网站,你就完蛋了。
写作过程中难免失败,遭遇瓶颈期或者其他麻烦。这时候千万别气馁,你要知道,这是几乎所有著名作家都会遇到的。
华盛顿·欧文“几乎对我的作品都不太满意”;马尔克斯“要花好几个月的时间写第一段”;奥尔罕·帕慕克比较机智,如果在哪里受阻写不下去了,就随兴之所至,换个地方接着往下写,比如,从第一章写到第五章,写得不开心了,就跳到第十五章接着写。
希拉里·曼特尔如果卡住了,就从桌子前站起来,散会儿步,洗个澡,去睡一觉,做个好吃的派,画画,听音乐,冥想,锻炼……不管做什么,就是别拧在那里对着问题愁眉不展。但切记,不要打电话或者参加派对,要是去了,别人说的话就会大量涌入,取代遗落的文字本来应该存在的位置。
菲利普·普尔曼比较直接,他觉得“瓶颈期”就是作家哭哭啼啼的屁话,如果把“作家”替换成“水管工”,没人见过水管工有瓶颈期。“写作瓶颈期是一个会对业余人士以及并没有严肃对待写作的人产生影响的问题。换一种方式来说:专业的作家是那种能在没有灵感时写得和有灵感时一样好的人”。
终于,一部作品即将完结,成为作家在望了……但作家们似乎并不感到轻松。
奥斯卡·王尔德说:“我不喜欢小说有快乐的结尾,这会让我非常沮丧。”约翰·斯坦贝克说:“书在我写下最后一个字时就真正死去了。我只会有一丁点悲伤,接着便继续去写下一本活着的书。”库尔特·冯内古特完成《五号屠场》后感到,“要是我没有意愿,就可以完全不用再写了”。弗吉尼亚·伍尔夫在完成一部作品后,没有泪水,没有陶醉,只有平静与豁达,“不管怎样,要是我明天去死的话,作品已经写出来了”。
略有遗憾的是,两位英国作者没有收集到中国作家的情况,那就以我的一些采访经历作为补充。
冯骥才在上世纪70年代刚开始写作的时候,住在一个只有十几平方米的房子里。房子里有一张桌子,全家人都在桌上吃饭,吃完收走,他才能在上面写东西。孩子做功课还轮不上这张桌子,只能在旁边弄一块板子,人坐在板凳上。
迟子建在写作期间,写累了,就会停一两天,乘公交车或者地铁,在城区间穿行。她起大早去观察医院门诊挂号处排队的人们,到凌晨的哈达果蔬批发市场去看交易情况,去旧货市场了解哪些老器物受欢迎……凡是作品里涉及的地方,哪怕是一笔带过,她都要去触摸。
很多年以前,马原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集中时间写作。因为他写作需要助手,他口述,助手打字,他在70英寸的大屏幕上看。所以就得和助手商量,有时间来位于西双版纳的九路马书院住两三个月,马原就可以完成一本书,其他时间就不写。
说了这么多,都是别人家的故事。对于想“成为作家”的人来说,尤其是对现代人而言,最后有一条非常简单且有效的建议:关掉WiFi。
(来源:中华少年作家网/作者:中青)
责任编辑:文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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