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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风吹得有些急,放学路上,有一些字纸在打旋。
姚克拉和海拉拉像往常一样,并着肩走。这是他们惯用的走路方式。
细瞅瞅,他们今天对味也不对味。不撒谎地说,他们应该还有一个人,叫“三人行必有我师”。姚克拉左望右望,就是不见她。
“她单飞了?奇怪,也没征兆啊!”姚克拉的脸转向海拉拉,意思是请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海拉拉吊着个脸,不声不响踢闷步。他的脚重重的,踩得地面哄、哄地响。
姚克拉碰一下他:“你一言不发,装佛啊?说呀,她是怎么回事?”
海拉拉突然怒目圆睁,双手推出的力气特别大,将猝不及防的姚克拉推倒在地。
姚克拉还算灵活,摔倒后迅速摆出一个鲤鱼打挺的姿势,但没有马上弹起来,歪着头冲海拉拉问:“你撒哪门子泼啊,我招你惹你啦?”
海拉拉似乎仍不解气,又朝姚克拉的腿面子上补了一脚。
姚克拉这才看出来,海拉拉今天彻底变脸了,不是闹着玩儿,是真的打他。我们中间缺席一名重要成员,问都不能问了,看来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姚克拉鲤鱼打挺弹起来,向海拉拉讨要说法。
海拉拉又一勾脚,勾得姚克拉打趔趄,再伸长粗壮的臂膀一推,又将姚克拉放倒在地。
打架,姚克拉绝对不是海拉拉的对手。海拉拉可以用虎背熊腰来形容,别说在全班,就是全校,也找不出几个像他这样壮实的初中男生;姚克拉则可以用猴子来比,像在笼子里关了太久似的,长得很局限,瘦瘦小小,归在女生堆里,个头也算不得抢眼的一个。
姚克拉被连番打倒,即就是性子绵绵的兔子,逗急了也是要咬人的。他最讨厌别人欺负自己不像男生,可偏偏自己的好友不问青红皂白,给自己来这么两下,实在是天大的委曲。
士可杀,不可辱,古人尚且如此,你海拉拉活在现世里,不知道吗?!
愤怒噌噌地往姚克拉头顶上窜,两只眼睛在拼着刺刀。他鼻孔里喷着耕牛挨了皮鞭一样的粗气,老大的不服气。就地捡起一块足有三斤的红砖,在空中挥了挥:“你再敢打老子,老子拍死你!疯狗一个,凭啥呀?凭啥这样对我?”
海拉拉没有再出拳,但也没能退缩,他有意将身子向前一倾,脖子曳得长长的,肉嘟嘟的大头翘给姚克拉:“来来来,拍啊,不拍你今天不是站着撒尿的,是蹲着的女生。”
姚克拉憋红着脸,“你以为我不敢,我就做给你看!”他高高举着红砖跨步到海拉拉跟前,海拉拉连看也不看一眼,等着姚克拉来砸。
姚克拉没遇到任何阻力,反而想的多了。他冲到海拉拉面前,本来只是手起手落十分简易操作的事,却变得有些艰难。关键时刻,他犹豫了:这一砖拍下去,还不把海拉拉拍死?不能把他拍死啊,拍死了谁当我的铁杆兄弟!
他控制着自己激越的情绪,眼里冒出的火苗在摇摆。
僵持了一阵,他幼狮一样吼叫一声,撇开了手中沉重的红砖头。砖头砸在一片青幽幽的裸石上,溅出几粒耀眼的火星。
海拉拉明显地激灵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
姚克拉又拣起半块足有一斤多的蓝砖头,咬咬牙,指着海拉拉,“我拍残你!”
这次看似来真格的,他步伐坚定。脸上的踌躇向后退却着,耳朵像战马出击前的造势,竖直而坚挺。
海拉拉的视线从瀑泻在额头上的头发缝里钻出去,偷偷瞄了一眼,心想这回一定得挨一砖头,解解他心头的恶气。但他不躲,也不反抗,牙齿咬得脸上的面肌都结成块,坚持骆驼死了架子不倒,甚至还把身子再往下弯了弯,语气里夹杂着挑衅性,指着自己的头:“来来,朝这儿,来个满脸桃花开,我好躲进医院舒服几天!”
姚克拉的半块蓝砖已举在海拉拉脑袋的正上方,只需向下一按,就能砸到海拉拉。
海拉拉也毫无疑义地认为,自己躲不过这一灾,非倒在姚克拉砖头下不可。
姚克拉骂着:“叫你煮熟的鸭子嘴硬,我给你治治臭毛病!”
海拉拉明显感到他在提气,扯进鼻子里的气流居然吸住了他一撮头发。
两人怪就怪在,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海拉拉明明知道姚克拉要砸他一砖头,就是不躲;姚克拉明明有机会报复海拉拉一顿,就是下不去死手。
关键时候,他又犹豫了:这一砖下去,他一定会头破血流的。啥事呀,非要弄得要他脑袋缠绷带?落下脑震荡,智力低下怎么办?他捏着半块蓝砖头,悬在海拉拉脑袋正上方,随着时间推移,手有点颤抖。
海拉拉的第六感觉很敏锐,能感知到姚克拉忍着自己的气息。他收住了自己硬气的臭嘴,再没有用语言刺激姚克拉。保持沉默,是化解怨恨的良药。
姚克拉咬得嘴唇都深陷下去一排牙槽,但迈出这一步,实在太难。他就是心太软。
眼里的怒火在黄昏下减着势头。向周围扫了扫,没有别的同学经过,气恨就不再那么多。
他扔掉半块蓝砖,说了声“你等着”,抬脚到路边的水沟寻找着什么。他挑挑这个硬物,掂一掂,扔了;又挑挑那个重物,掂一掂,还扔了。
最后,他寻到一枚鸡蛋大的石头。他把石头握在手里,站在离海拉拉十二三米远的地方,拉开弓,想抡圆胳膊,给海拉拉甩过去。
海拉拉的腰已弯累了,直起身,甩了甩头,将扑在前额的长头发甩向右半边脸。当他直立着看姚克拉时,对他的瘦小又有些不惧。身材之间,是多么的不对等。不对等的条件反射,令他对友好的对手的暴怒很无所谓。他指着姚克拉:“来呀来呀,打呀,我等着你报复。”
姚克拉握着石头的右臂圆圆地抡了一圈半,说:“是你逼着我的!”话落,石在。在最后关头,他使在胳膊上的劲又松了。
唉,他第三次犹豫了:不能够啊,石头一旦出手,就没个准头,万一不凑巧打到他一只眼睛,他还不当了独眼龙了……
他不敢往下想,恨恨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瞧你那出息,一点野性也没有,是男人吗!
路旁高高的桐树上,几只乌鸦扫兴地乱叫。姚克拉愤怒极了,认为这是它们在嘲笑自己,毕其全身力气,将石头甩向乌鸦。乌鸦惊慌失措,四面八方逃命去了。
姚克拉跺着脚质问海拉拉:“你凭什么莫名其妙地打我?说呀,为什么?”
海拉拉走向他:“何苗苗是不是咱俩的共友?”
“是呀,这有错吗?”姚克拉反问。
“哪你向咱班的广播匣子胡天奇放啥狗臭屁,他给老师告密说我和何苗苗在那个……”海拉拉非常不高兴。
“看我不撕了他的嘴,能这样污辱何苗苗和你吗?啥这个那个的,你们啥关系,我还不清楚!”姚克拉说着说着,就和海拉拉站到一起。
海拉拉不领情:“那你就不该背后那样说,造成误会了,你又来装好人!”
姚克拉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背后没有胡说。但风是从胡天奇那儿刮歪的,他不得不回忆回忆,检查自己有没有过失。
哦,想起来了,胡天奇忒喜欢广播别的同学的花边新闻。那天,当着几个男生的面,大呼小叫地说他姚克拉和何苗苗忒亲密。他怕别人误会,顺嘴说你情报搞错了,海拉拉才和何苗苗亲密呢。
这个广播匣子胡天奇,居然当起真来,到处乱广播,害得海拉拉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接受“审讯”。海拉拉哪里受过这种不白之冤,气得驴脾气暴发,冤有头,债有主,不修理修理好伙伴姚克拉,他就不是海拉拉。
俩人把事情都说开了。姚克拉“出卖”海拉拉,本是无心的搪塞,招致了大麻烦;海拉拉原以为姚克拉在有意害他,想出口恶气,没有把事情弄清楚就犯急躁,有些欠妥。
海拉拉拍拍姚克拉的肩,“行了,你也别犯难,我帮你打我一顿,作个抵销,行不?”不等姚克拉回话,只见他抬起右脚,朝里拐,重重地踏在自己左腿弯上,噗通倒地,滚了一身的土。
呱唧呱唧,一串鼓掌声传来,他们顺声望去,是何苗苗。
他俩都想解释,何苗苗做个堵嘴的手势:“都看到了,语言归零。”她左手拍拍姚克拉的肩,右手拍拍海拉拉的肩,“本公主要去见皇阿玛,小桌子,小凳子,还不快快伺候着?”
喳!两小帅一左一右,服侍着“小公主”,欢天喜地。
夕阳在天边抹上红红的唇膏,怎么看怎么都像何苗苗。海拉拉与姚克拉拥着夕阳,又幸福地走在一起。
(来源:中华少年作家网/作者:张佳羽)
责任编辑:文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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