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古铜色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师徒四人鱼贯而入。

只见宽敞的大堂内安放着各种祭器，华贵而冰冷。三名弟子都睁大了眼睛，师父却波澜不惊，一言不发地走到大堂右侧一扇并不起眼的小门前，凝重地伸出双手……

门应声而开，一间空空荡荡的小屋，只在正中央直直地插着一把剑。

剑的样式很平常，甚至没有一丝花纹，但却显得古朴又厚重。

师父抬手指了指剑，对身旁还没回过神的人说道：“去吧！剑拔出来，就可以下山了。”

留下这句话，师父背着手转身而去。

三名弟子则面面相觑——邪剑！“只有内心如白纸一样纯粹，才能拔出此剑；若是心上蒙有一丝阴影，它就能找到可乘之机，反过来吞噬你。”当年说这句话的师兄那沉重的语气和神秘莫测的笑容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短暂的沉默后，大徒弟首先走向了剑。

拜师前大徒弟是一名商人，干过各行买卖，最后靠着茶叶生意发家。此刻他蹙眉自忖：我就是一名做正经生意的普通人，一直老实本分，有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他定了定神，笃定地把手伸向剑柄。可就在这时，一件往事猛地钻进他的脑海：在刚开始做茶叶生意的时候，他由于经验不足，导致一批茶叶受潮。因不忍扔掉，他决定对其进行处理后降价销售，谁知那批货却被伙计照原价卖了出去。经过十余年的时间，这件事本已被他渐渐淡忘，可在这节骨眼上，他却不由得回想起来。即将握于手中的剑柄瞬间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大徒弟踉踉跄跄退后数步，脸色惨白。

二徒弟诧异地看了看师兄，再三思考后缓步上前。二徒弟之前是一名官员，名声很好——萍乡多水，年年涝灾，他便修渠固堤，福泽一方，引得人人称颂。可在手即将握住剑柄之际，二徒弟的眼前却浮现出一片金光——当初设计的引水渠要经过李家宅院，李家老爷趁着夜色给他送来了两条大鱼，鱼腹内藏着满满的金子。最终，水渠绕过了李家宅院，却让几户佃农搬离了老宅。虽然那些金子一直埋在自家院里没有动用，可……当下，他觉得那金光是如此刺眼，那剑柄也在瞬间变得犹如三冬最凛冽的寒冰。二徒弟打了一个趔趄，脸色通红。

三徒弟一直把手缩在袖子里，佝偻着腰，如木桩般呆呆站着。拔剑这事有没有自己的份，他心知肚明：幼时因父母双亡而流落街头，为求生存做过些什么，自己一清二楚；尽管在机缘巧合下被师父怜悯“捡”上山，之后一直受其教诲、勤勉做事，但终不能忘记那些并不愉快的过往。他觉得自己绝无可能拔出邪剑，便一直旁观着两位师兄的举动；而见他俩双双败下阵来，着实感到不解。

一时间小屋变得格外安静，三人或垂头，或掩面，或紧捏衣角，各有所思。

忽地，小门洞开，飓风般的杀气扑面而来。

还未回神，只见一道人影翩然飞进，没有温度的刀光明晃晃地印在墙壁上，仿佛下一秒就会劈向目标人物的眉心。

三人皆手无寸铁，小屋内除却那柄邪剑，再无他物。

生死攸关之际，大徒弟和二徒弟因方才的失败只觉避无可避，额头陡生的汗珠滚滚而下。三徒弟则抱着于绝境拼死一搏的想法，挡在两名师兄面前，试图飞身拔剑。

出人意料的，那剑竟被他牢牢握在了手里，如虹的剑气仿佛能开天辟地。

同样令人吃惊的，是随着“叮当”的一声脆响，所有的杀气瞬间消失，而站在师兄弟面前的人，他们实在熟悉。

三人瞠目结舌，半晌才开口：“师父——”

来人却笑了，当先席地而坐，一边用手捋着花白的胡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这剑不是什么邪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兵器而已。真正的剑在人心，真正影响判断的是心魔。”

闻言，三人似懂非懂，皆立于原地，不知该当如何。

于是师父接着说，“人心犹如一张白纸，所有的言行都会在上面留下投影。在初始时，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在结束时，每个人却不尽相同。这张纸最后好不好看，由过往的行为决定——做的事坏，污秽；做的事好，干净。前者已失却本来的色彩，自然不可取；后者更漂亮，但留下的墨点会更显眼，警醒的同时也要注意不可以偏概全。”

师父望了眼小门，收剑入鞘，言有尽而意无穷地说了最后一句话，“知道了如何判别是非，懂得了怎样看待好坏，就是拔出了那把‘剑’。如此，你们便可下山了。

（来源：中华少年作家编辑部/作者：毛云飞）

责任编辑：文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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